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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 我的姻緣花被折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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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起床很遲很遲,被風鈴聲吵醒,想起對綠裏說的話,有事可以找我。

我匆匆換了衣裳就要往將軍府跑,華盡眠在大約猜到事情的經過,懶懶道:“江綠裏活不了的,你去的話只會更添感傷。”

“感傷才不是她,而是昨晚!昨晚啊!上次說陰陽術,原來就是……”我忽然不知怎麽說下去。

他起了興趣,逗道:“就是什麽?”

他正著我,能感覺到身體溫暖而強壯,我捂住鼻子,胡亂收拾衣裳起來,罵了一句:“還戰仙呢,整個就是流氓!”

“哎那是以前的事了,做戰仙還不如去你窩巢裏當個小手下。”

我正要走,忽然想起一起事,回頭惡狠狠瞪住他:“你忘記一件事,還沒說愛我!”

“怎麽那麽小家子氣……”他也很快收拾好,環臂勒住我的腰身:“那我對天宣誓還不行嗎,華盡眠一輩子只愛白芍藥一個人。”

“不行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一輩子,太短。”

“……天長地久、海枯石爛、至死不渝,夠不夠?”

我象征性紅了臉,沒有回答,拉著他就推門而出,他忽然停下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。”他搖搖頭,笑著推我,“走吧。”

我狐疑地跟在他後面禦風,無意間朝下方一瞥,看到一個火紅的身影閃過。

死寂的將軍府,散發著哀沈隱晦的氣息,偌大的殿門前,躺著一具女屍,鮮血縱橫。

“誰死了嗎……”我忐忑不安跟著華盡眠下去。

眾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同一個人身上,所以並沒有註意到我們。

一個半跌在門檻前的綠衣女子緩緩擡頭,露出精致的小臉,她像個瘋子一樣的笑,自顧自說著,“我終於覆仇了,她的死是活該。”

冤冤相報何時了,綠裏不是不懂這個道理,但她依然執意堅持。

死去的是談實的妹妹,談碧,她是該死。

談實跪在談碧旁邊,滿臉愧疚,聽到綠裏這般諷刺的話,沈聲命人把夫人抓起來。

綠裏的武功很快得到展現,她幾招就把侍衛打得趴下,動作極快,身手敏捷得讓人意想不到,她一個柔軟的夫人功夫竟然這麽好。

她連連打退好幾撥人,攥著從侍衛手中奪來的長劍,繼續廝殺,連連死了好幾波,談實終於忍不住,親身上陣,趁她不註意時擒住。

她不掙紮,她也沒打算掙紮,只是轉過頭,冷漠地看著他,“是不是後悔娶我做夫人了,沒想到我會殺死你最親愛的妹妹?”

“若不是你有這張臉,我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。”談實冷冷道。

“這張臉並不絕色傾城,將軍為何如此寵愛?”

“你不需要知道。”談實將她筋脈打斷,扔在地上,對後來的幾重侍衛下令:“把夫人先關押起來,聽後處置。”

綠裏不動,獰笑著,“我殺了你最親愛的妹妹,難道你不恨我?還是你舍不得殺我,舍不得舍棄這張臉?”

談實冷臉,幽深的眸底倒映自己曾讓相思瘋長的臉,若不是少了那顆淚痣,他真以為她就是血蓮。

凡人到底是凡人,沒有洞察的能力。執墨可以憑能力知道桃合子扮演成東海公主,談實卻只是個肉眼凡胎。

“談碧難道不該死嗎,將士拼死同強大的敵國戰鬥為保住她,她卻在血蓮酒裏下藥,代為和親,回來告知你們血蓮是自願替她去和親。你說可笑不可笑,談大將軍,你精通兵書難道就察覺不到這一點女兒心腸嗎?”

談實惘然地瞪大眼睛,雙手擰著綠裏的肩膀,“你怎麽知道,你到底是誰?”

“將軍難道真的是不知道嗎,自家妹妹害了昔日情人,你嘴上心裏都認為是自己能力不夠,沒有戰勝敵國,但實際上呢,是為談碧開脫吧。”綠裏雙目無主,兀自說著,“當年血蓮為保清潔,不惜自毀臉頰,成為一個醜人,直到貴人相救,而自那時起她就有了覆仇計劃。”

“蓮兒,是你,真的是你!”

談實不假思索把綠裏擁入懷中,卻發現其身子軟如泥,臉色沒有一絲血色,他露艱難笑著:“既然你還活著,為何要覆仇呢,我們一家人不好嗎。”

“將軍。”綠裏頭靠向心上人的肩上,悄然滑落兩行熱淚,“我嫁於你這幾天,到如今,終是明白一個道理,便是兩事難全。許是我還真想,如若你待我好,我就能放下仇恨,但談碧她卻不知好歹,要求嫁於你為妻,沒想到……你竟然同意了。”

“所以,你才殺了她,對嗎?”談實聲音變冷,好男兒的一腔熱血如同飲了萬年冰。

綠裏笑著摸向他英挺的臉龐,“你恨我嗎?”

談實不說話,但眸底的怨意充斥著怒火。

綠裏猛地吐出毒血來,她沒有任何支撐地往地上倒去,被談實及時扶住。地上那灘鮮血同談碧的血一樣的紅。她事先準備好了。

真夠殘忍。

“不管你恨不恨我,我都會恨我自己,明知,明知你對談碧含有憐愛之情,還去……還去殺她,但將軍可知,我尚為血蓮時的恨意同希冀,他們將我勒下馬時那種前所未有的希冀,希冀你能來救我,做個亡命鴛鴦也好。”

“但我想多了……將軍只是悲傷一時,很快又振作起來,日夜操練軍馬戰勝敵國……還把自家妹妹再接回來,將軍,將軍。”

她泣不成聲,無力再說下去,又沖我笑了笑——我心領神會。

她是想問我,自己是不是特別傻,我明明勸過她的,還執意飛蛾撲火。殺了談碧,對她,對談實都沒有好處,然而只是女人,女人只是想證實一下男人是否愛她。

華盡眠輕巧把雲宣紙引來,在上面飛快作了一副畫,是一串紫金鈴鐺,模樣同綠裏腰間別的那串一樣。

不用猜都知道是他們兩個的定情信物,我想起上次自己所說的話,若是真的想要無心無情的話,只能做一個靜物了。

於綠裏而言,做一個靜物未嘗不可。

把一個將死之人變成靜物也是可行的。

談實是眼睜睜看著綠裏從他懷中脫落,面容恬靜得猶如嬰兒,嘴角掛著由於喝過毒酒而凝結的鮮血,也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。

她這一生活得太苦,但不算遺憾,終究是死在心上人的懷中。最後變成一串紫金鈴鐺,而身子消失的同時,攜帶的鈴鐺叮叮落地。

據說紫金鈴鐺是談實最惜愛的,據說青色鈴鐺是她最惜愛的。

那個身披鎧甲、風靡戰場的男人,脆弱得不堪一擊,嚎哭沒有落淚,心痛沒有挫敗。

他跪在我同華盡眠跟前,攥著那串鈴鐺,不斷祈求讓他的夫人活過來。

綠裏心中是知道,活不活對於她來說都無所謂。活下去,將軍不會原諒她殺了自己妹妹;與其如此還不如斷了,她至少能以命抵命,換他心中一世靜好。

我誠懇勸道:“她其實沒有走,她一直都在你旁邊,思念最洶湧時,就搖響鈴鐺。”

突然間發現這個男人真的不容易,一邊是自己青梅竹馬的妹妹,一邊是摯愛深處的情人,他不知前世造了什麽孽,讓兩個至親的人在同一天離開。

最後我們來到將軍府能做到的,除了將綠裏變成鈴鐺外,還把談實的靈魂註入另一串鈴鐺裏。

兩串掛在月老樹上,沒有紅線牽著,但終能在一起。

於是我同華盡眠也奉行好人一回,為他們去仙界走上一遭。

月老為他們親筆提下七個大字:你我未曾不相識。

“小月,你什麽時候也愛題文兮兮的詩了?”

華盡眠正撥弄一棵新發芽的姻緣樹,冷不防冒出一句。

月老沒理睬他,反而瞪了我一眼,我被瞪得莫名其妙,以前同月老不甚交集,幹嘛如此仇視我。

“你們在一起了?”他忽然問。

我點點頭,難道是因為這個才不願待見我。

早聽聞月老的脾氣不太好,我們冒然前來,他卻沒有特別的責怪或者不滿。而且華盡眠逗弄姻緣樹他也沒多說什麽。

他這樣子反而讓人不適應。

我同華盡眠兩人也是夠賤的,不僅把姻緣樹弄亂了,連月老身上穿得厚厚的、撐成球的紅衣裳也扒下來,理由是為了研究衣料是什麽。

這顯然比較扯淡,月老終於忍無可忍把我們轟出來了。我自我安慰,我們不是不受歡迎,是真的玩過火了。

但真的很好奇他為何脾氣見到我們後就變好了。

開始來找他時,他正因為樹上結下的姻緣花被小仙子打落,而把她臭罵一頓呢。

“可能是為我們高興吧,畢竟三界所有姻緣都掌握在他手中,得知成了一對,肯定高興。”

華盡眠是這樣解釋,我就笑。

知道原因後我們就笑不出來了。

月老把我送出來之後派小仙子來傳話,開始沒聽明白,後來仙子又顫著腿強調,千萬不要揍她,我一連點了三次頭,她才肯再解釋一遍。

“月老、月老大人說,他在兩千年前的仙妖大戰後,把、把白芍藥的姻緣花給折了……原因是,是白芍藥太過分,把他的樹都給冰起來,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解凍再栽培,所以他很討厭,白、白……”

小仙子說不下去了,她不知稱呼我什麽為好,但見我擡手,連忙一溜煙跑了。

華盡眠倒是追了過去,眨眼工夫就把小仙子拎了回來,我擡手摸摸額頭,“又沒想對她做什麽……”

“姻緣花折了,能代表什麽?”他問得很實際。

“代表,代表,她。”小仙子指指我,“代表她沒有好的姻緣,就算是無意間產生的,那那個人的感情也是為了利用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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